第52章
当季岚川再次见到付宏达时, 他正抱着课本准备去教学楼上课, 对方面白如纸眼圈青黑, 一身高定西装也被穿出几分落魄的味道。
暗叹大学校园的门禁实在太松, 季岚川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生怕这人再一言不合跪到自己面前。
“季大师。”经人打听到青年的名字, 付宏达拘束地站在原地, 态度和之前相比可谓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然而季岚川早已习惯这种场面, 并不会因对方的恭敬有所动容。
不想引起其他学生的围观, 青年抱着书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用眼神示意付宏达有话快说。
“我妻子她怀孕了, ”察觉到对方的不耐，付宏达开门见山, “求季大师救救我们一家。”
一直联系不上那位替他请来鬼童的李|大|师，付宏达亲自上门找人，这才发现对方早已因为偷盗侮辱尸体的罪名被抓进警局, 眼见妻子的精神一天天萎靡, 付宏达思量许久，终是决定来求季岚川出手。
赚了钱也得有命花, 再这样下去，他们一家三口谁都活不成。
怀孕？
迅速扫过付宏达的五官，季岚川确定对方是命中无子的面相, 换句话说，无论他出手与否, 这个孩子都注定生不下来。
没兴趣泄露天机，季岚川本不想掺和这种注定会搭上一条人命的糟心委托，不过想起李大强的事情，他又觉得自己有必要从付宏达口中套一些话。
经过警方调查，像李大强这样“迷信”的怪人还不止一个，对方背后似乎有专业的供货渠道，平时都是通过微信群聊在线上联系。
不过那群人警惕性极高，还没等警方顺藤摸瓜接着向下查，他们便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在网络世界当中。
本就不是什么大案，在连续几天调查无果后，微信群的事件便也就此不了了之，毕竟在普通人眼中，那只是一群“大龄中二病患者”的聊天室而已。
可季岚川却清楚，在这个看似与玄学无关的世界，暗地里还隐藏着许多走邪道求速成的天师。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蝴蝶效应所引起的世界变动，不过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秦征这块引人眼馋的“唐僧肉”。
“我可以帮你，”思虑两秒，季岚川还是决定答应付宏达的请求，习惯在接下委托前把报酬和风险讲清，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五十万换一生穷困潦倒，你确定？”
五十万。
诧异地抬眼看向青年，付宏达也没想到对方能如此精准地踩住自己的底线，对青年的本事更加信服，他咬着牙点头：“我确定。”
“那就带路吧。”
或许是知道付宏达要来找谁的缘故，今日那鬼童并没有缠在对方身边，拿人钱财□□，收到银行传来的转账信息之后，季岚川便十分敬业地决定翘课。
发了条短信让于洋帮忙答到，黑发青年施施然地跟着付宏达上了车，艺高人胆大，他也不怕对方耍什么花招。
要价因人而异，穿书两个月的季大师也勉强算是小有身家，虽然这点家产和秦三爷之间还差了两百个秦子珩，可若是哪天两人闹掰，他也不至于养活不起自己。
——前世经历所致，哪怕对秦征的好感与日俱增，季岚川也会习惯性地为自己准备一条可行的退路。
每每这时，看穿对方想法却不能点破的秦三爷、都会暗自气成一只牙根发痒的河豚。
“到了。”
生怕鬼童会突然跳出来捣乱，付宏达这一路将车开得极为小心，这三个月来他顺风顺水，住处也换成了市中心的高档小区。
供桌正对大门，季岚川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阴气环绕的白瓷坛，偏头看向付宏达，他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枉死男童的骸骨。
不敢直视青年的眼睛，付宏达也觉得当时的自己是鬼迷心窍，可谁让那位李|大|师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只说了自己能得到的好处，却没说自己要付出的代价。
“宏达！”听到开门的响动，卧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漂亮却不掩憔悴的女人，她瞧都没瞧季岚川，一下子便扑进了丈夫的怀中，“孩子、我听见有孩子在哭……”
长成七八岁大小的鬼童跟在女人身后，冲付宏达和季岚川露出一个恶作剧成功后的大笑。
记吃不记打。
口中低念法决，青年左手五指微屈，轻而易举便将鬼童罩进金网之中。
“大师，你、你的眼睛……”
注意到对方左眼的古怪，付宏达颤颤巍巍地开口，他怀中的女人跟着抬头，正巧撞进青年游鱼浮动的左眸。
一黑一白首尾相连，那正是Ｚ国人再熟悉不过的阴阳太极图。
没有理会付宏达夫妇对自己左眼的关注，季岚川将那鬼童抓到两人面前，惯例般地解释说明：“魂飞魄散，没意见吧？”
不管这鬼童生前遭遇多少苦楚，都不能抵消它为祸阳间的事实，季岚川不是圣人，没闲心也没能力去超度感化对方。
仿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那鬼童竟然动用所有力量化回可以被普通人看到的婴孩模样，他生的玉雪可爱，微微向“父母”伸手的模样更是能软化所有准妈妈的心肠。
没有见过对方狰狞可怖的一面，有孕在身的女人本能地想去伸手抱抱眼前笑着的男婴，付宏达反应极快，一把便将妻子拽到身后：“季大师，请您动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男婴在季岚川指下化为一缕焦臭的飞灰，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女人抓紧丈夫的衣袖质问，联想到对方最近怪异的举动，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供桌上碎裂的瓷坛：“付宏达！你居然把别人的尸体供在家里！”
小小的骸骨蜷缩成一团，从装着尸油与葬土的坛子中滚落出来，那味道难闻得很，刺激得女人很快便干呕出来。
担心对方肚子里的孩子，付宏达忙不迭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当时他被债务逼得走投无路，只得剑走偏锋用这么邪门的手段。
“所以说，我们现在的吃穿用行都是用刚刚那个孩子换回来的？”推开丈夫的搀扶，女人一字一顿地质问。
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付宏达极力辩解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有很努力……”
“够了！”打断男人的狡辩，女人看向付宏达的眼中满是疲惫，“努力？你的努力就是靠养尸体转运吗？”
“付宏达，你真让我失望。”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还不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在外人面前被妻子指着鼻子骂，自觉丢脸的付宏达也升起一股火气，他卷起衣袖，将青筋暴起的胳膊递到对方眼前，“这鬼童要用精血喂养，可我从来都没想过去要你承担！”
“为了我？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只爱钱的女人吗？”
“难道不是吗？在公司濒临破产的时候我们吵过多少架你数过吗！”焦躁地踱步，付宏达说话的音量也不自觉地放大，要不是有事业和家庭两层重压，他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为了妻儿，他甚至牺牲了自己后半生的财运。
“容我提醒一句，”被两人吵得心烦，看不惯付宏达推卸责任的季岚川，慢悠悠地点明事实，“鬼童的反噬已经开始，下定决心舍弃财运，真的没有你自己怕死的原因吗？”
眼前这对儿夫妇的感情他不好评价，但有因必有果，付宏达实在没必要将犯错的理由都推在妻子身上。
懒得再看这出夫妻不睦的伦理大戏，没有得到任何线索的季岚川便打算收工回家，可谁料他刚刚转身，就被捂着小腹的女人叫住：“大师，请问我还能为那个孩子做些什么？”
“你不怪他？”很少见到这样的委托人，季岚川饶有兴致地回头，“如果我没来，他就会害死你肚子里的骨肉。”
“可是您来了。”
定定地看向青年，女人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做戏的痕迹，难得遇到如此有趣的事情，季岚川好脾气地开口：“人死如灯灭，若你真想为他做些什么，就好好收敛安葬他的尸骨吧。”
用于养小鬼的亡魂大都身不由己强行被拘，能看透表象选择放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方倒也算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你还管他做什么！多晦气的东西！”
听到付宏达不赞同地反驳，季岚川突然明白了对方命中无子的真正原因，三观不合是为感情中的大忌，这两人八成会在近几个月内选择离婚。
谢绝付宏达夫妇要送自己下楼的提议，季岚川很快便离开了那个充满尸臭的房间，好在他有金光神咒护体，才不会因此弄得满身异味熏到旁人。
还是得回家洗个澡才行……
拿出手机翻到李庆的电话，季岚川刚想叫对方来接自己，就收到了来自赵卓的短信——
【你在学校吗？不要随便出门，有一大群记者正在找你。】
不解地点开对方发来的链接，季岚川蹙着眉发现原主的名字正明晃晃地挂在热搜第一。
和秦子珩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秦征：听我的，撤掉。
季岚川：……不关我的事。
付宏达命中无子的逻辑是这样的：岚川去，妻子知道真相选择离婚；岚川不去，鬼童害得妻子流产，付宏达死亡。
一更，今天较忙，三更写不完，二更正在码，写完就放。
失约很抱歉，本章下留言的小天使都有红包作赔礼，手速慢的话话真的尽力了QAQ。
日常比心，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