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韬的眼中渐渐泛起一层水润的白雾，深呼吸了下，又恢复如常。

他的头发开始变灰，又渐渐变白，他的皮肤开始干涩，褶皱，长出一些黯淡斑点……

生命的尽头，已经近在眼前。

脸上，一种不悲不喜不怒的平静表情，看起来与之前似乎有极大不同，不仅是外貌，连内心仿佛都苍老了许多。

他的双手似乎无法再支撑着，身子一侧，坐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沉默不语，好似在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杨辰见他不说话，忽然默默地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了一包抽了一半的卷烟。

这两块钱的劣质烟草，他随身倒一直带着一些，只是很久没想到这种日常的抽烟习惯了，事实上，他也一直没那心思和功夫。

“要来一根么，在你有意识以前……你应该从来没抽过烟吧”，杨辰拿出一根，递到文韬眼前。

文韬犹豫了下，虽然不解，但勉强地坐在地上伸直了手，接过了卷烟。

杨辰帮他点上，又给自己点了根，蹲在文韬跟前，抽了两口。

“咳咳……”文韬却是不习惯，呛了出来，随即又把烟头直接给扔了，“你……你故意的?这东西能抽!?”

抬头，见杨辰怪笑着看着自己，文韬又皱眉道：“怎么，看我笑话?我接受这根烟，只是觉得不体验一下，有点可惜而已……别以为，我会觉得你很宽容，很高尚。”

杨辰继续吞云吐雾，瞟着文韬身上越来越弱的反物质能量，和他越来越消瘦，渐渐变成皮包骨头的身体，咧嘴笑道：“我要是大度，那就不会给你一根几毛钱的香烟，却留着几十万英镑的好酒不给你临走前喝一口……”

文韬冷哼了一声，闭上双眼，静静等着死去。

玉雪凝这时也已经来到两人不远处，但并没上前来说话，而是饶有兴致地看杨辰在干什么。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杨辰还真没想干点别的什么。

就是这么蹲在文韬身边，抽了一根烟，又点了一根，也不去看文韬怎么样了，好似是自己在那里想着一些心事。

文韬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全身的反物质能量已经流逝了，整个人已经腐朽地不成样，完全成了一个耄耋老叟。

杨辰感觉到他已经要真正地离开，便缓缓站起身来，走向背后的玉雪凝。

文韬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来，仰望着那一如往常的通天塔，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释然笑意……

“轰!……”

一道紫青神雷，恰好选中了文韬。

残破的身体，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他一般。

“他好像，是得到了解脱”，玉雪凝对着杨辰说道。

杨辰笑了笑，“或许吧，了结掉他，就像是了结掉我自己的一段岁月一样……过了他这道坎，接下来又不知道会是谁了。”

“看起来，你遇到了不小的麻烦”，玉雪凝玩味地道。

杨辰古怪地看着这狐狸精好一会儿后，道：“再大的麻烦，恐怕在你这只活了五万多年的狐狸眼里，都不算事吧。说实在的，你跟文韬能打上这么一年多，还没被他杀死，真的让我很意外。”

玉雪凝早已经换了身干净崭新的翩翩白裙，纤纤素指卷着几缕乌黑云发，脸上露出几分调皮之色，“哼，若不是因为万妖界对妖族的压制，他在我手下十招都未必能走过。你也太小瞧本宫了，本宫叱咤风云的时候，那些对手可比这小家伙强多了。”

“我信，你的那些青丘族后人，把你这个老祖宗尊称为传奇强者，还把你塑造成神像膜拜，我要不是亲眼见了，确实不敢相信”，杨辰想起那些妖门的狐狸对玉雪凝的崇拜表情，跟追星族一样，就觉得很搞笑。

玉雪凝却是神情一凝，笑嘻嘻的神色一敛，露出几分少有的沧桑。

“你……见过我的族人了?”

“嗯，他们五万年前进入了洪荒境，是你在进万妖界之后的事了”。

“她们过得好么?有没有被那些正道的修士欺负?”玉雪凝的语气尽可能地保持平静，但显然还是有些颤抖，昭示了她内心的波澜。

杨辰点点头道：“还行吧，她们实力不俗，现在执掌妖门的就是青丘族，族长玉兰婷是活了两千多年的七尾天狐，跟你那时候比当然不怎么样，但却也能立足了。”

玉雪凝松了口气，几分酸涩地笑了笑，“我愧对我的族人，我对不起她们……”

“她们可不这么想，你是她们的老祖宗，她们的英雄，她们还巴结我，想让我带你出塔呢”，杨辰道。

玉雪凝摇头，“她们应该恨我才对……如果我没有抛下她们，自己跑进这万妖界来，五万年前的格局，肯定是不同的……”

不等杨辰说什么，玉雪凝开口又问道：“对了，你还没说，怎么又进这通天塔来了?”

杨辰把关于蒙家先祖灵宝，以及天魔之眼等一系列的情况说了一遍，也解释了下为何得到盘古斧，还得到了昆仑镜等大批仙宝。

玉雪凝听着听着，也不禁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由狐疑地问：“小子，你没骗本宫吧，你虽然渡过了上清神雷劫，但靠上清初期和上清神雷这点本事，本宫要教训你也有得是法子”。

杨辰哭笑不得，“我东西都拿给你看了，还能跟你胡扯?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些领主不该是你那个年代的么?五万年前你就没听说过他们!?”

玉雪凝寻思了下，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些高手，生前的名字我或许有所耳闻也不一定，但你要知道，在我出生以前的几千年里，就已经有大量超级高手诞生了。

正道与妖族、魔修的战争，持续的可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几千年上万年啊……那是上古仙人时期之后，最为人才辈出的时代。

盘古斧、昆仑镜这些超越极品仙器的神器，有被一些高手拿到，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一般来说，就算玉清境界的修为，也未必能真正把这些神器的实力淋漓尽致地发挥。

就像你现在，虽然拥有混沌鼎、盘古斧、昆仑镜三件神器级别的法宝，可你也能体会到，你只不过是用出了它们一部分威力，甚至昆仑镜你都不知道它的奥秘为何。

所以，那些神器的主人，往往也不会活得特别长久，被其他高手杀死，自然也就不会有多少名声流传下来了。”

“我最在乎的是那个蒙家的祖先，他竟然可以把天魔之眼通往万妖界通天塔的钥匙拿到手，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除非他来过通天塔，并且出去了”，杨辰道。

玉雪凝目露思索之色，时不时地闪过几分异彩，又很快消散不见。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杨辰觉得玉雪凝似乎对自己有所隐瞒。

玉雪凝抬头，灿烂一笑，“是又怎么样，你还想撬开本宫的嘴不成?”

杨辰一阵语塞，这狐狸都这时候还耍赖，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活了五万多年无聊过头了。

突然，正当此时，通天塔一层，传出一声让二人意外的震响!

两人遥望向一个方向，正是通天塔一层的入口!

“怎么可能!?通天塔入口怎么会开启!?”玉雪凝蹙眉，“这才过了一年，不是应该一甲子一开启的么?”

杨辰愕然，“你确定，以前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废话!本宫在这里生活了五万年，从刚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甲子一轮!”玉雪凝道。

杨辰脑海里闪过诸多念头，随即一仰头，道：“看来，可能是跟我们闯进这里，开启了那扇门有关系，问题还出在塔顶上，正好骆姑娘在等着，我们先去塔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