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楚去屋里看了轩轩，见他气色好了很多，又嘱咐了蓁儿几句，这才离开。

她是一个人离开的，媛儿和水儿还要陪轩轩玩一会儿。

刚要出胡同，不期然撞上了陆择言。二人隔了几步远，一时都有些不自在。当年他执意娶，她执意不嫁，二人闹了一些不愉快。

“怎么，连朋友都做不成了？”陆择言苦笑。

当年，他确实做得过了。

他和她自小就认识，可谓是青梅竹马，可她和裴时玄订亲了。他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没有裴时玄那样的家世背景，于是奋力向上爬。

可他成了内阁首辅，位极人臣，她依旧选择了裴时玄。

他不甘心，所以用了一些手段，想强迫她嫁给他。如今想想，自己只剩可悲可笑了，爱一个人不分早晚，不爱一个人也不分地位和背景。

听陆择言这么说，容楚松了一口气，笑道：“我们当然是朋友。”

“这几年去哪儿了？”

“凛州。”

容楚走到陆择言跟前，笑道：“我在凛州开了一家医馆，带着两个孩子过得挺好的，你呢？”

陆择言笑了一声，她为裴时玄生了一个儿子，敏敏跟他说过了。只是这三年，匆匆而过，日复一日，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

“挺好的。”他道了一句。

容楚点头，“你来看蓁儿母子？”

“嗯。”

“你不信轩轩是你的儿子？”

陆择言叹了口气，“当初，她说不是，现在又说是，我只是无法分辨她哪句话是真的而已。”

“陆哥哥，你不妨设身处地的站在她的立场上想一想，或许就能分辨了。”

“你信她的话？”

容楚默了一下，道：“我对她并不了解，很难说相信不相信，只是若我是她的话，当年我也会离开你。用那样的方式，决绝的，不给自己也不给你留一点余地。”

陆择言愣了愣，苦笑：“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对不起她？”

“至少在感情上，你对她应该是亏欠的。”

陆择言不说话了，容楚的话确实让他很难消化，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对不住元蓁儿的地方。

她只是一个通房。

在她同意给他做通房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他以后会娶正室，他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而他能给她的，只能是衣食无忧的生活。

况当年，他将她从青楼赎身，这难道就不是恩，反而成了怨？

“她与你说过什么？”

“没有，她一直说自己很感激你。”

“哼。”这样的感激，他承受不起。

“陆哥哥，蓁儿是通房，她出身不及我们，可在感情上，她与我们是平等的。”言尽于此，对于他和元蓁儿的事，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你去看看他们母子吧，我先回幽月园了。等有空，你来幽月园，我们再叙旧。”

“好。”

目送容楚离开，陆择言犹豫了一下，才朝胡同里面走去。

他明白容楚的意思，她说他并没有用平等的眼光看待他和元蓁儿的感情，或许是吧，一个通房而已，还奢望他爱上她？

走到黄门前，他看到元蓁儿正在噼柴。斧头抡起再落下，木柴没有被噼开，如此四五下才噼开了。

很难想象以前在他怀里娇声低语的女子，如今受这些磋磨，她还抗住了，若非她儿子病了，她不会向他低头。

陆择言推门进去，元蓁儿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急忙放下斧头。

“主子，你来是有事吗？”依旧是恭敬且略带惶恐的口气。

“我让管家明日送几个奴仆过来。”他澹澹道。

“不……不用，真的不用，我们母子俩这样就挺好的。”元蓁儿慌忙拒绝，其实她不要什么奴仆，只要他拿银子给儿子治病，而且尽量不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好饿啦。

陆择言沉下一口气，这元蓁儿竟这般不识好歹。

“你若不肯，那便算了。”

元蓁儿低下头，好似做错了事一般。

看到她这样，陆择言没由来的一股火气。她在他面前，彷佛带着戴面具，不论内心是生气还是高兴，但表面上只有恭敬怯懦的表情。

陆择言一甩袖子，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

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远，元蓁儿才抬起头，眼睛却已经红了。

“这样就好……不要再来了……”

容大将军回来了，自收到皇上的信函，便火急往回赶，日夜兼程，二十多日的行程只用了半个月。

容楚忙把父亲迎到屋里，父女俩自然有一肚子话要说，不过沉娘子却先将他推着去洗了澡，简单吃了一顿，让他先去休息了。

等到天黑的时候，容大将军起身，觉得身子轻了，人也精神了。

“还是我沉姨娘会心疼您。”容楚端着托盘进了屋，“诺，还亲自熬了人参粥给你补身子。”

容大将军干咳一声，“你沉姨娘自然是好……”

“好到心里了吧？”

容大将军脸一红，“你这丫头，还拿你爹开玩笑。”

容楚将人参粥递给容大将军，认真说道：“沉娘子都等你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给人家一个定心丸吃了。”

“她本就是我的姨娘。”

“有名无实。”

这话一出，差点把容大将军给呛住。

“别说了我，说你吧，皇上让我回京，说要封你为后，未免闹出大乱子，特让我回来给你们压压镇。他是这么说，你怎么想的？”当年女儿离开的时候，有跟他说来着。他自然不同意，可当时为了大局，也只能让女儿受委屈了。

如今裴时玄已经坐稳皇位，他们也该再提婚事了。

“我能怎么想，莫不还能嫁给别人？”

“哼，小皇子都生了。”

“我主要是看他……咳咳，还算诚心吧。”

提到皇上的诚心，容大将军还是挺满意的，登基三年来，愣是没有纳一个妃子，后宫还是空的。

他对女儿还算深情。

“既你也同意，那爹就为你们行走一番。”

“你快趁热喝吧，沉娘子熬了一锅呢。”容楚偷笑道。

容大将军非常不情愿的用勺子喝了一口，一如既往的难吃，不过想到这是沉娘子的心意，他还是大口吃完了。

“还要吗？”容楚笑问。

“沉娘子哪里都好，就是这厨艺太吓人了。”

十几年不便的难吃，她自己还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