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抬我做正室，你自然该尊称我一声……”

柳氏被容楚那冰冷的目光一瞪，不由打了个磕巴。

“楚楚，你为何对我有这般大的敌意，若是为了当年的事，可是冤枉死我了。给你下毒的分明是厨房那婆子，她自己也认了这事，你爹都不怀疑我了，你怎么能……如此不辨是非。”说着柳氏还哭了起来，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当年，她死而复生，待答应清平王府的婚事后，不多久爹从诏狱被放回家。她跟爹说了柳氏给她下毒的事，当年未经世事，那柳氏推出厨房的婆子顶罪，一下就堵得她哑口无言。

柳氏还说，韩王名声不好，她不舍得她嫁，还想让容轻轻顶替她。

她爹听后还大为感动，自此后对柳氏还颇为信重。

“我又没提当年的事。”容楚耸肩。

“那你……”

“你什么出身，不过是小小典簿之女，虽抬了正室，也改不了那小家子气。本姑娘是何等出身，外祖是三朝元老，前首辅大臣，舅舅曾是金夏最年轻的太尉，掌管天下兵马，母亲白止文采斐然，名动天下。我父亲是大将军，统帅北境，金夏四大战神之一。”

柳氏脸色铁青，出身低微一直是她的痛处。

容楚扯了一下嘴角，“我不说当年下毒的事，你我心里清楚就好，我只说你不配，单纯的不配而已！”

当年，她最大的错误就是把柳氏摆在跟她同等的地位上，这才让她有机会放肆。

容楚直接去了东院的止兰轩，那是她娘的故居。倒也不怕柳氏动这里的，她爹第一个不答应。

推开止兰轩的门，入目便是清幽的两颗高大的月季，因为没人修剪，月季的花枝都挡住去路了。容楚只得从下面钻过去，又见院中的草长疯了一般，足有半人高。

柳氏确实没有动这里，只是也没派人打理。

容楚趟着杂草走到正房门前，推门时落下一层灰，她用袖子捂住口鼻，退后几步，等灰尘落尽了才进屋。

里面的摆设，一切如旧。

那时娘喜欢看书，喜欢吟诗作画，也希望把她培养成一个才女，总是抱着她一起看书，但她总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这时候若爹说去练武功，便会立马精神起来。

娘便嗔怪爹：“若是个儿子像你也就罢了，女儿家的这样让人笑话。”

“女儿家才应该学功夫，这样才能保护自己。”爹道。

“谁敢笑我，我就打断他鼻梁！”她会举着小拳头装作凶狠的样子说道。

她娘没招儿，只得哄她道：“楚楚，咱们在家可以这样，但在外面至少要装装样子，这样玄儿才会娶你。”

一听裴时玄会娶她，她就连连点头：“娘放心，楚楚最会装淑女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容楚眼圈发红。娘是在她十岁的时候去的，之后白家也接二连三出事，外祖病逝，舅舅被人陷害而成为逃犯，后回京投桉，判了斩首。

书桌旁的画缸里有几个画轴，容楚拿出一个打开，上面画的是两个稚子，一个小男孩儿一个小女孩儿，两个人正在抢一只布老虎。

小男孩儿抓得紧，眼看要躲过去了，小女孩儿气得直接往小男孩儿脸上挠了一把。

两个孩子眼里都含了泪，气哼哼的看着对方。

画里小男孩儿是裴时玄，小女孩儿是她。

这幅画是在东宫小花园画的，当时正值春日，后面海棠树已冒出花骨朵。

容楚叹了口气，记得那日在园子里，有她父母还有舅舅，有清平王夫妇，还有太子和太子妃。

这幅画落款是桃源居士，乃是太子的号，这幅画是太子当时画的。

记得当时，她那一把挠的狠了，裴时玄当下就大哭起来，她本来还挺委屈，后来看他哭成这样，不知怎么就笑了起来。

太子妃先看了裴时玄额角的伤，很肯定道：“会留疤。”

她娘正愧疚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太子妃转而抱着她道：“楚楚，以后就这样，他才不敢欺负你。”

清平王妃心疼的，一直说太子妃偏心。

这次相聚后不久，她娘和太子妃去妙音庵上香的路上，遇上雨天打滑，马车失控掉落山谷，她娘和太子妃双双殒命。

世事难料，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