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柳云葭的话，阿砚没怎么听明白，她本来还想再问的，但是看柳云葭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于是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恰好这时她听到马车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于是掀开车帘去看，看到外面热闹的样子，阿砚高兴地招呼柳云葭，“王妃你快来看，外面好热闹好漂亮啊！”

柳云葭虽然情绪很低落，但是她的理性却一直都在提醒她这样是不对的，所以听到阿砚的招呼她就打起精神凑了过去，消除负面情绪的最好办法就是找其他可以令自己开心的事情填充起来。

透过车窗往外看去，柳云葭发现她们现在在一座桥上，桥上聚集了很多的人趴在栏杆上伸出半个身子往外看，而桥下的河面上则是飘荡着各色的画舫，每个画舫上都有少说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或弹或唱或翩翩起舞。

这条河靠近歌舞坊，所以经常会有艺伎的画舫行于其上，也正是因此传出了不少佳话轶事。

但像如今这般热闹的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大概是因为鼠疫闹得太厉害了，被憋了快两个月，又逢着三年一遇的大朝会，这些被憋坏的老百姓便报复性的开始消费，所以才会出现如此的盛况。

看着此时此刻这般热闹的景象，再回想一下几日之前在东市那如人间炼狱的模样，柳云葭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不就是恍如隔世吗？她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望着画舫上那美的千姿百态的艺伎，柳云葭忽然觉得自己跟她们也没什么区别，画着精致美丽的妆容，取悦着别人，而丢失了自己，丢失了自由。

本来是想借着热闹让自己的坏心情走远点，但是她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越看越难受，这真是令人头大。

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柳云葭一直都是一个很乐观的人，悲观的情绪从来都不能在她身上停留太久，怎么连这种最令她骄傲的特质都消失了呢？

柳云葭越想越气，直接摔开车帘重新钻回了车里，阿砚被柳云葭这样的情绪被她给吓到了，刚准备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柳云葭却突然又凑回来了，皱着眉头盯着那些画舫仔细地看了两眼，然后突然问阿砚，“这些画舫虽然是来自不同的青楼楚馆，但是长得差别都不大，在这河上一荡开，是不是就分不清了呀？”

阿砚也不太清楚但想了想还是说，“应该是的吧，这些画舫不过是沿河招揽客人，看缘分的事情也不在意是哪家青楼楚馆吧？只要最后银子不赚到别家就行了。”

闻言，柳云葭机智的挑了一下眉头，虽然心情依旧不是很好，但是也算是有了一个收获。

齐慕殊跟一叶楼的楼主可是有着三日之约的，而明日就是第三日了，虽然柳云葭已经很妥善的安排下去了，但是吧，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因为齐慕殊那个人实在是太鸡贼了，稍微一点破绽他就会抽丝剥茧的查下去，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还偏偏有本事能查得到。

所以，虽然已经安排好了，但柳云葭还是希望可以实时监听，这样也好用最快的方式做出应变，但是这两天一直都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她都快放弃了。

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画舫给了她极大的灵感，四面临水，画舫游荡，就算是齐慕殊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在周围全部的画舫上都安插上眼线吧？

就算是她，能调动动物为自己所用也不敢说出这样的大话。

看着柳云葭脸上起起伏伏的表情变化，阿砚觉得有点害怕，怯生生地问，“王妃，您今天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一会生气一会高兴的啊？”

“呃……”阿砚这问的柳云葭语塞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长久以来除了某些金灿灿白花花的东西，很少有事物能够大范围的影响她的情绪，但是今天她都自己都觉得很奇怪，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完全不能。

她自己也很烦啊！

柳云葭以前制定完计划去执行的时候都只会想着若是计划成功该有多少的利好，但这一次明明也是她自己制定的计划，但却就是总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得慌，莫名其妙地不舒服。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柳云葭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阿砚解释，于是就糊弄了过去。

阿砚虽然担心，但是既然柳云葭不愿意多说，她作为一个下人也不好多问。

一路无言的到了锦绣坊门口，刚刚合完账目准备离开的顾惜阙一眼认出了闲王府的马车，于是顿住了脚步。

想来齐慕殊也是不会来锦绣坊的，所以这马车上的应该是柳云葭。

果不其然，只是柳云葭掀开帘子提着裙摆下来的时候顾惜阙却微微愣住了，那个人是柳云葭没错，但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柳云葭一下车就看到站在锦绣坊门口发愣的顾惜阙，柳云葭有些疑惑地顺着他目光的方向往后看，后面什么都没有啊？

那他看得应该就是自己了。

反应过来之后，柳云葭垂首自嘲了一下，顾惜阙都这样发愣，可见只是一个妆容而已，都已经有多不像自己了。

等到柳云葭走近了，顾惜阙才回过神来，拱手向她行了一礼之后，皱起眉头有些犹疑地开口，“王妃娘娘，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柳云葭控制着嘴角的弧度微微一笑，既然决定要这样做，那她就要开始入戏。

齐慕殊说的没错，有的时候，戏也可能是演给自己看的。

“正是想要变得更加的不同，所以才来的锦绣坊，只是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顾公子，那是不是就能方便一些了？”

因为锦绣坊是顾家的产业，而柳云葭又和顾家的当家的有些过节，所以当时决定要来的时候柳云葭就决定了，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就去找顾惜阙帮忙。

但是没想到竟然直接碰上了，那更好，有他们少当家的开路，想来也没有什么人敢为难柳云葭。

顾惜阙笑道，“王妃想要什么尽管开口，顾某敢打包票，这世上只有顾客想不到的，没有锦绣坊做不到的。”

顾惜阙这话说的是一点都不虚，因为这锦绣坊就是他开始管事之后推起来的，在顾通手上的时候，顾家的生意因着有皇上的扶持也是做的红红火火，但是做的很大也很杂，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

但是顾惜阙接手之后，改变了经营的思路，着手去推两个生意，做到行业的顶尖，一个是济慈堂，另一个就是锦绣坊。

虽然现在因为百转堂的异军突起，济慈堂的行业老大地位已经不是那么稳固了，但是锦绣坊依旧是一枝独秀，目前没有人能够撼动。

柳云葭笑道，“那就麻烦顾公子了，我今日的要求怕是有些苛刻。”

“锦绣坊最不怕的就是苛刻了。”顾惜阙胸有成竹地说。

望着眼前这个自信潇洒的顾惜阙，柳云葭微微觉得有些遗憾，这样一个少年的商业奇才，柳云葭真的不想和他成为敌人呢。

因为有顾惜阙在，柳云葭直接被领到了二楼规格最高的雅间，但是在走到二楼转角处的时候，却突然有个毛绒绒的东西倏地一声跳进了柳云葭的怀里。

虽然这个突袭来得异常的迅速突然，但是柳云葭还是在尖叫前的瞬间反应了过来，在她怀里缩着脑袋的正是飞飞。

飞飞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耷拉着耳朵缩在柳云葭的话里抱着她不肯松手。

柳云葭的左手微微地晃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手镯闪过一丝白光，她无声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昨天一夜都没有回去，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飞飞蔫巴巴地说，“我倒是没出什么事，但是我也什么事都没查出来，我只知道姚柔那个女人陷害了你，你身上的花明明都已经改过了，但是她向外传递的消息却是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我本来是想跟着那个接头的轿夫去查一查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的，但是我在跟到济慈堂的时候却把那个轿夫跟丢了，再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买了两包治腹泻的药回家了。”

“我觉得事有蹊跷，就一路跟着他，但是没想到他真的就回家了。”飞飞说到这有些气恼，它昨晚一夜没睡就看着那个轿夫了，但却一天收获都没有，它觉得很是不服气，它出任务还从来没有空手而归过，什么消息都没带回去的话，它丢不起这个脸。

在强大的好胜心驱使下，飞飞坚持不屑地跟踪着那个轿夫，终于在今天他轮班的时候发现了破绽，跟着他一起到了锦绣坊。

但是……让飞飞无限挫败的是，他竟然又跟丢了！！

这让飞飞彻底地失去了信心，正准备回去，结果就看到了柳云葭，于是就扑了过来。

听了飞飞的话，柳云葭默默地抬头看向了前面的顾惜阙。